沈栀昂南雪枳小说免费在线阅读所谓伊人第2章
时间:2024-01-02 14:02:15 来源:网络 作者:槿意绵绵 栏目:跨境学堂 阅读:
槿意绵绵有很强的创作能力,从《所谓伊人》中的故事框架和对沈栀昂南雪枳等人物的描述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下面是完结小说《所谓伊人》第2章内容:谁是伊人?得到这声许可,那些虬髯大汗立时淫笑着朝我走来。我忍不住捏紧乌落寒的衣袖。快速而小声地说了句「求......
《所谓伊人》 第二章在线试读谁是伊人?
得到这声许可,那些虬髯大汗立时淫笑着朝我走来。
我忍不住捏紧乌落寒的衣袖。
快速而小声地说了句「求你。」
乌落寒一僵,低低问了句,「你求谁?」
「北棠国的新王。」
他将衣袖干脆利落地甩开,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了汗王的威压,那些北棠将士更加放肆起来。
「左可汗,这小妞儿看着嫩,你可别弄死了。」
各种污言秽语淹没了我。
就在为首的左可汗快撕碎我的衣衫时,乌落寒去而复返。
一掌将他的手格挡开来。
「她,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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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急,索性将我捞在怀里。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衫,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后半生的倚仗。
他低头看我,目光里带着探寻甚至是质询。
我茫然以对。
也不知是哪里让他着恼,乌落寒突然站定,粗鲁地将我扔了下来。
我一个踉跄,幸亏一个女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阿桃,你先带她安顿一下吧。」
乌落寒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扔下这句吩咐就匆匆离开了。
阿桃带我简单梳洗一番,随后引我去了汗王歇息的寝帐。
路上一直暗暗提点我要想尽办法留住自己的夫婿。
在北棠,男人才是女人的所有倚仗。
出嫁时,所有人都告诫我切勿辱没南桉皇家威严。
可南桉公主又如何?
不如汗王女人的名头好用。
到了营帐口,阿桃就停下了,恭请我进去。
我掀开幕帘,她却只是摆了摆手,立在营帐口,纹丝不动。
瞧见我问询的目光,阿桃这才解释道,
「只有汗王的女人才能入王帐。」
「说起来,雪枳公主还是第一个呢。」
我按照阿桃说的那样,悄悄缩进床褥里。
一股清冽的草原气息涌进来,这种味道我好像闻过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四周,左侧的帐沿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弓箭,倒是与他相配。
只不过,这把弓上却系着一条红绸带,看起来是女子束发用的丝带。
我捏着褥边,目光一直瞧着帐房入口处。
我…真的是第一个入王帐的女子吗?
红丝带渐渐撒下光影,夜已深了。
风发出婴孩般的呜呜声,好像记忆里也有什么人总爱这样哭。
乌落寒过来的时候,浑身酒气。
他盯着我的脸,不同于白日的冷漠萧凉,此刻的他已然变了副神色。
带着深深的眷恋和纠缠,「阿枳……阿枳。」
他的眼神混沌,而我的心思却越发清明。
那些久等的困顿也尽数消失。
原来,他也认错了人。
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也」呢?
脑海里现出沈栀昂那双我看不懂的眸子。
与眼前满含柔情的眼眸渐渐重叠。
只不过这次,我没了反驳的立场。
他叫的那样自然,以至于我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默认了这个称呼。
就好像,我真的是他口中呢喃的阿枳。
我没有多想,主动挽上了他的脖子。
光洁的臂膀裸露在凉夜里,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碰到他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他自然也是情动的,几乎不需要思考,他便低头吻了过来。
渐渐,两人都缩进温暖宽大的床褥里。
他青涩,用力中带着一丝缠绵与怜惜。
然而,也只是一个吻而已。
他忽然抓起我的手,将手背贴紧他的额头。
我期待着他的进一步行动,然而却久等不至。
于是我只好继续褪下衣衫,努力用另一只手牵引他。
乌落寒的手很凉,碰到我右臂上的疤时,似乎大为触动。
长长颤动的睫毛擦过手背,他睁开眼睛,盯着那块疤看了许久。
8
「这里,为什么是一块疤?」
自我有记忆的时候,这块疤就已经在了。
公主娇生惯养,身上怎么可以有疤呢?
因此我不得已扯了个谎。
「这不是疤,是有些特殊的胎记。」
这道疤似乎污了他的眼,他忽然就没了兴致,起身出去了。
我反复摩挲那条突兀的疤,抱着衣裳,在床上愣了好久。
果然,就算顶替了公主的身份,褪掉这层衣衫,也还是会原形毕露。
不多时,隔壁营帐里传来暧昧的声音。
新婚之夜,他宁可去找别人,都不愿意留在我这里。
他一定很嫌弃我身上这块疤痕。
也可能他嫌弃的是我这个人。
就算趁汗王酒醉窃取了一丝垂怜,也不会久存。
一旦等他意识清醒,就会抽身而去。
这应该就是伊人的命。
9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
阿桃给我准备了许多北棠女子的装束。
红红的绸带没由来地让人心闷,我匆匆换洗完毕就出了帐篷。
也许我是第一个在王帐留宿的女人,旁人待我格外恭敬。
草原沐浴在阳光里,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朦胧。
坡堤下,一排黄澄澄的花朵开得娇艳。
这应该就是北棠特有的金灯花了。
金灯花背后还有一个美丽的故事。
据说这种花是恋人饮下孟婆汤前流下的眼泪所化。
其中凝结着对恋人最不舍的记忆和亘古不变的真情。
金灯花香味绵长,暮秋之际花瓣逐渐凋零,然花朵颜色却分毫不变。
食之可唤起平生最真挚难忘的记忆。
我忍不住蹲下来摘了一朵,放在嘴里轻轻地嚼。
花朵虽香,吃起来却是没有味道的。
我眯上眼睛等了很久,但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一片虚无的混沌。
也对,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
我竟傻到相信这个。
「想起什么了吗?」
我下意识地回答,
「没有,传言是假的,这金灯花并不能唤醒人的记忆。」
乌落寒逆着光,周遭都打上了光影,是以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只能从他颤抖的腔调中感受他此刻的震动。
「金灯花乃北棠独有,你如何识得?」
一句话着实把我问住了。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如何识得这种花的。
就好像记忆里一直有个模糊的影子,当看到本体时,几乎不需要想象,就立刻认了出来。
「汗王莫怪。这是我从一本记录地土风貌的小册上看到的,因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就在我以为此事要告一段落时,他又追问了一句,似乎有些不甘心。
「那你吃这朵花,是为了想起谁?」
阳光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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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次回到王帐时,我在桌上看到了两个瓷娃娃。
看装束,应该是从南桉集市上买来的。
我将娃娃拿了起来,是两个孩童。
女童模样娇憨,瞧着不过七八岁。
男童看起来沉稳点,但也不过十岁左右。
并肩挨在一起,看起来倒也惹人欢喜。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北棠汗王,竟会喜欢这种孩童玩意儿。
昨日来得急,许多东西并未安置。
今日一大早,阿桃就差人把我随身携带的东西搬了进来。
其实我也只有一件要紧物什而已。
是一条缝得歪歪扭扭的绣结,在南桉叫做「引南柯」。
倘若夜晚无眠抑或常作噩梦,就可以在床边挂一条这样的绣结。
守夜的仙人看到这个标记,就会将美丽的梦放进来。
这条「引南柯」应该是我自己做的。
看样子是很小的时候做的。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它,那些寂寥的夜晚才不会那样难捱。
所以我把它带到了北棠,挂在床头。
希望今晚能有个香甜的梦。
隔壁又响起让人羞耻的声音,看来,今夜他不会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
我真的做了一个梦。
也不知是金灯花还是引南柯的功劳。
因为梦里太过真实,我一时竟分不清那些到底是想象还是真实的回忆。
我又回到南桉高高的宫殿里。
只不过那里格外荒凉,应该是某处冷宫。
我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穿着小丫鬟的装束,穿过狗洞,给对面送饭。
看对面伸出来的靛蓝色衣角和那瘦弱但宽大的手掌,应该是一个少年。
奇怪,这真的是我吗?
梦里看不真切,到底是我对公主的想象,还是对自己的回忆?
我分不清,但我了解公主,她肯定不愿穿丫鬟的衣服。
想来,那应该就是我自己了。
那么对面那个少年呢,他又是谁?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引南柯被乌落寒抓在了手里。
11
他抓得那样紧,怪不得我的梦会碎掉。
我伸手去拿,「这不过是我小时候做的玩意儿,没什么特别心思的。」
没想到乌落寒快速伸直胳膊,摆明不想还给我了。
「阿枳,这是你欠我的。」
他今日又没喝酒,如何也会说胡话?
那引南柯陪我了近十年,实在不想拱手相让。
我又使劲跳起来去拿,不料衣摆踩在了脚底,不仅没有跳起来,反倒要摔下去。
乌落寒大手一揽,就将我稳稳护在怀中。
可睡前放在枕边的瓷娃娃,却被连带着摔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极具进攻性,换在昨天我想必就会顺水推舟了。
可换做是现在的处境,我就在旁听着,他明明刚与他人行了鱼水之欢……
我泛起一阵恶心,假意去捡地上的娃娃,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可惜,那男童的辫子被摔断了。
月色深沉,两个娃娃躺在手里,竟是一样的面容。
乌落寒也蹲了下来,长长的衣袍将我拢住。
于是他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他们长得这样像,还能分辨得出吗?」
「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灼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耳侧,痒痒的,但我却生不出半分绮思遐想。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公主?
我将那两个瓷娃娃塞到他的手里,强行开了个玩笑。
「我倒是想不到北棠王喜欢这种幼稚的玩意儿。」
「不管是这两个娃娃,还是我的……」
乌落寒把话抢了过去。
「引南弦。」
我有些恼,「你既然知道这是引南弦,便也该明白它于我而言有什么作用。」
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识得金灯花,自然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识得引南弦。
他年幼时曾在南桉作质子,也许是偶然见过。
乌落寒的表情有些无奈。
「阿枳,你说过的,这本来就该是我的。」
他将绣结贴身放进怀里,却将瓷娃娃重新摆在桌面上。
「至于这娃娃,你拿着玩罢。」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白日你说想家,我便从南桉集市上买了下来。」
乌落寒将引南弦缚于自己胸侧,
「引南弦便放在我这里,你若想求一个好梦,最好贴紧我。」
我暗啐一口,原来这北棠王也会说这种风流话。
孰料,他说的贴紧,就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贴紧。
他将我紧紧揽在怀里,睡得并不踏实。
就好像,害怕随时会分开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12
借了北棠王虚假的恩宠,我在北棠的日子就这样慢慢流转开来。
乌落寒习惯了找别人发泄,但总是会回来拥我入眠。
但奇怪的是,我睡得却格外安心。
也许是引南弦在护佑着我,毕竟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乌落寒最近很忙,北棠虽表示与南桉结盟,但却不会放弃攻打其他小国。
北棠就这样势如破竹般吞并弱小,隐隐对南桉形成环抱之势。
可我知道,就算是在南桉,他也有数不清的暗桩和眼线。
不知道他是否察觉了我的身份?
乌落寒嘱咐阿桃与我说话解闷,我央她给我讲讲南桉趣事。
果然,公主还是得偿所愿了。
她及笄的那天,确乎是嫁给了沈栀昂。
「状元郎和太傅之女,真真是门当户对。」
太傅之女?原来她给自己安排了这样一个身份。
「据说礼仪之盛大,不亚于……公主和亲呢。」
阿桃小心打量我,见我表情淡然,便又大着胆子说了起来。
「虽然新妇戴着面纱,但瞧那身形,定然是倾城之姿,与温润如玉的状元郎甚为相配。」
阿桃的声音透着几分向往。
「你很喜欢沈栀昂吗?」
「当然!他冠绝天下,谁人不知?他的边塞诗,在我们北棠也人人称颂呢。」
「那他最近,可有什么新的诗作?」
阿桃的眼神黯淡下来,摇了摇头。
「没有了。」
「也许,是忙着陪夫人吧。」
13
夜晚的风沙越来越大,我只能早早进帐房里歇着。
这天我习惯性地窝在内侧,等待乌落寒的到来。
他今日来得格外晚,身上裹挟着夜风的凉气,再一次酩酊大醉。
乌落寒将我扯到他的怀里,发出乞求一样的呓语。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阿枳?」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样子。
甚至差点就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我刚想说话,他却野蛮地堵了上来。
猛烈的酒气灌了进来,我似乎也没有那么清醒了。
良久,他才肯放开我。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流露出一种脆弱的依恋。
他再次将我的手背贴紧他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烫?
我忙翻过手来轻轻感受他额间的体温。
外面呜呜作响,一定是风在哭。
他乖乖的像个孩子一样不动弹,深邃的眼睛却像是要把我吞噬了。
伴随着呜咽的凉风,「呜哥儿」这三个字忽然就一同钻进了脑海里。
紧接着又从我的口中吐了出来。
乌落寒猛地一僵,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反身将我圈在怀内。
粗砺的手掌顺着我的脸慢慢滑到脖颈。
「阿枳……我知道是你,你就是阿枳。」
14
睡得餍足。
只要引南弦在我的身边,就不怕梦境苦涩难尝。
可醒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南雪枳讥诮的眼神。
我还以为是在梦里,就没有着急起身。
也因此看清了那张阴毒的怨妇嘴脸。
她一把掀开我的被褥,雪白的肌肤上,红紫的痕迹格外扎眼。
我忙拿起散乱的衣服遮住。
自尊心荡然无存。
南雪枳怒极反笑,使劲在我的腋下掐了一把。
「我好不容易跑到北棠来,没想到你果真过得这般春风得意?」
我紧紧护住身体,无力反击。
她又甩过来一巴掌。
「好一个天生的狐媚子,你到底给沈栀昂下了什么迷魂药?」
「如果他知道你在别的男人床上缠绵,该会是什么表情?」
南雪枳尖着嗓子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哀怨地哭。
阴毒的目光死死烙在我的身上。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公主,为什么所有男人都想要你?」
「沈栀昂天天念着你,不肯为我写半句诗,让我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为什么就连乌落寒都宠幸了你?」
「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你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她发疯一样撕扯我的衣衫,我只能死命捂紧。
「你想如意,我偏不叫你如意。」
等乌落寒过来的时候,南雪枳趁机后仰,假装摔倒。
然而她的一片衣衫不小心被我紧攥住,哗啦一声撕碎了。
她狼狈地跌坐在地,右臂露出的朱砂痣明晃晃的,与弓箭上的红绸带,一模一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一个是朱砂痣,一个却是丑陋的伤疤。
乌落寒原本下意识就冲到了我的面前,解下外袍将我团团护住。
可在回头的一瞬间,我瞧见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那颗朱砂痣上。
紧握着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震动,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肩膀。
「你……你是阿枳?你肯回来?」
南雪枳自然也没想到乌落寒会是这样的反应,立刻撅起了嘴巴,脸上也适时落下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落寒,是我。」
乌落寒再也不犹豫,立刻将南雪枳扶了起来。
一双眼睛牢牢焊在她的身上,短短几秒竟好似历经了数个季节轮回。
多么讽刺啊。
昨天还在我耳畔呢喃的人,今日便站在了她人身侧。
「落寒,她是我的替身。」
「我不想看到有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了,你能让她消失吗?」
「好。」他竟然那样温柔,不经思索就给出了宠溺的应允。
「把她赏给北棠的猛将吧,好吗?」
她露出了明艳艳的微笑,笑着将我打入地狱。
乌落寒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的脸和你一样。」
「可以先毁掉她的脸啊。」南雪枳的眼神热切。
她似乎并不关心乌落寒为什么这样宠她,一心只想彻底毁掉我。
「……一模一样的脸,孤不忍动手。」
「况且她已经是孤的人了,赏给别人也不合礼数。」
「不如就贬去北境吧。」
15
不如就贬去北境吧。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安排了我的命运。
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这么绝情,才是真正的他吗?
难道这三个多月以来的同床共枕,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早在阿桃跟我描述沈栀昂和南雪枳成亲之事时,我就莫名感到不安。
南雪枳向来不是低调行事的人。
如此盛大的景象,很难不引人注意。
若乌落寒的耳目就此追查,未必不会查到公主的真实身份。
所以昨天他醉得那样失态,是否就是因为得到了明确答案,心悦之人嫁作他人妇,叫他如何不伤心?
所以,我,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对吗?
他的衣袍还裹在我的身上,熟悉的青草香环绕着我。
衣袍还是暖的,可主人的心已经冷到了骨子里。
我想哭,却无泪可落。
只能死命笑着,笑得那样苍凉。
16
北境是北棠最偏远苦寒的地方。
不过十一月份,北境已然好似隆冬了。
天上飘起了雪白飞絮,这一定就是雪了。
在南桉,我还从未见过这等景象。
白色的花。白色的糖。
原来真的这么美。
是谁曾经对我说过这些?
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记忆,到底是从何而来?
可惜金灯花已经全部枯萎了。
否则我肯定会乱嚼一通,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胜过此刻心里的一片迷茫。
有些雪花落进嘴里,凉凉的,划过喉舌蔓延进心底。
不香,也不甜。
不是花,也不是糖。
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在雪花纷飞的景象里,看得格外清晰。
我孤身一人前往北境,又冷又困,陡然见到这样的篝火,实在忍不住凑了过去。
一个面容和善的姑娘看我年纪和她一般大,忙拉过我的手,示意我挨着她的身侧坐下。
都说北棠男子生性爱淫靡,幸好我所行之路偏僻,并未遇到什么不轨之人。
这北境里的百姓倒也淳朴。
数不清的年轻男女手挽着手围绕着篝火跳舞,嘴里哼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
但音调是快活的,人人脸上也都染着笑意。
一个男子突然半跪下来,将女子的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那少女红着脸颊,将手掌翻转过来,轻轻印在他的额间。
那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将女子环抱起来,快活地连连转圈。
围观的人也都吹哨子欢呼,我旁边的姑娘也露出了羞涩的笑。
只有我一个人不明所以。
这个动作,乌落寒曾对我做过两次,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她十分惊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怕不是我们北棠人吧?」
我敛了敛神色,那姑娘看我不愿意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
「我们北棠男子地位尊贵,从不会轻易低头。」
「若一个男子愿意将额头暴露给一个女子,那便是最真挚的求爱了。」
「表明此生,只钟意她一人。」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也许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过往。
她顿了顿,继续说,「倘若那女子久不反应,那就相当于婉拒。」
「若女子翻过手来,以手心面向他,便意味着接受了男子的心意。」
「君心我心。」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飘渺。
乌落寒曾两次将我的手背贴在他的额间,可两次都喝醉了酒。
他是不是错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公主?
我当初翻过手来,倒像是自作多情了。
篝火烧得旺盛,先前的寒意已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哎,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用力摇了摇头。
我才没哭呢。
一定是火势太大,熏得我落了泪。
17
那位叫做阿黛的姑娘见我孤苦无依,便收留了我。
北境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整个人像是浸入了冰窟里。
没了引南弦,我夜夜受噩梦煎熬。
如果有生之年还可以离开,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乌落寒终于实现了他心中的抱负。
他如今是不仅是北棠的王,更是天下的王。
南桉,灭了。
阿黛庆祝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被扎了一下。
好疼。
我只是一个卑微如草芥的伊人,对南桉并无太深的感情,可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却还是感到了锥心之痛?
就好像所有的欢腾都被抽丝剥茧般从我身上抽离了。
为什么?
他心心念念的人,不正是南雪枳吗?
难道公主惹怒了他?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痛苦,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18
天色稍一放晴,我就去天山上挖冬菜了。
阿黛愿意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已属恩赐,我不能叨扰太多。
在半山腰处往下看,大地一片洁白。
可我的心却已不再纯净。
忽然几个黑点向上奔袭。
速度极快,待我看清人脸的时候,乌落寒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场重逢。
我穿着粗制棉衣,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脸上被风割出细小的血丝,手上也生满了冻疮。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把我错认成公主了。
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甚至更添了几分杀伐果决。
不愧是吞并天下的北棠少皇。
乌落寒看着我,一双眸子里似乎是有千言万语,但更多的是无穷尽的懊悔与……
惶恐。
他再次将斗篷摘下来,企图罩在我的身上。
我一松手,风就将它吹向了莫名的远方。
他冲了上来,伸出手,想要抚摸我脸庞。
我不着痕迹地躲开。
「可否劳驾汗王让一让?奴婢正在采挖冬菜。」
乌落寒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使劲甩过来一个人。
那人翻滚几下,跌落在我面前。
衣衫凌乱,状若癫狂,竟然是南雪枳。
「她才是冒充的!」
「她不知道金灯草,她不记得引南弦,她甚至不知道呜哥儿……」
「明明你知道所有的一切,而我却……」
「阿枳……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早该认出你来,我本该认出你的!」
乌落寒的眼泪流得踉跄,但我的心却没有任何波动。
他的眼里,一分一分地浸入了绝望。
他掏出那条红绸带。
「这是你束发的丝带,记得吗?」
「那天风很大,风扯掉了你的发带,我却偷偷藏了起来。」
「你散着头发回去,被管事嬷嬷好一顿骂。」
「你说以后要让我亲自给你束发,你还记得吗?」
「阿枳……求求你。」
「不要忘了我。」
他竟然这样卑微。
全天下最骄傲尊贵的王,在我面前低头落泪。
祈求我的原谅。
可北风来回吹,在这样的磨砺下,我的心,比天山最高处的石头还硬。
「汗王,你认错人了。我从未记得你,又谈何忘却?」
乌落寒再次拉过我的手,想将我的手背贴紧他的额头,却不小心扯到了冻疮伤口,我「嘶」的一声呼痛。
他低头,看到我手上密密麻麻的冻疮和伤口,一时呆住了。
然后慌乱地低头,轻轻地吻,眼泪砸了上去,好疼。
乌落寒满脸心疼,慢慢对我展开双臂。
「阿枳……你曾经回应过我的,对吗?」
我脚下的位置很是陡峭,站在风口等了好久,腿几乎快要冻僵了。
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感到迷茫。
我只想逃离。
我明明只是个伊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我不理解。
正犹豫该如何回应时,南雪枳却忽然扑了过来。
抱着我一起滚落下去。
「公主,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19
耳边是飒飒的风声,天地间倒映出他眼眸里的惊恐。
然而我的记忆却是一片混沌。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才是南桉国的公主。
公主不能淘气,我很不开心,就经常换了伊人的丫鬟服出去玩。
反正她和我长得一样,从未被发现过。
有一天,后宫里来了一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哥哥。
他生得可真俊!
听说他姓乌,是北棠的王子。
看起来比我还大几岁,怎么这么没骨气。
我笑他只会哭鼻子,还不如叫「呜哥儿」。
呜哥儿哭得更厉害了。
这里到底不是他的家,皇兄也总是来欺负他。
我觉得他好可怜。
因此常常来和他说话,给他送些好吃的。
他跟我讲了好多有趣的草原故事。
还说有朝一日若我去了草原,他定会让我成为全天下最受宠的人。
我嗤笑,「你是不是个呆子啊,我现在就是天下最受宠爱的公主呀。」
他愣了一会,还是红着脸犟嘴。
「我说的那种宠爱,跟现在不一样啊……」
「等你回了草原,可千万别忘了我。」
呜哥儿盯着我的脸,「你放心,我记住你的样貌了。」
不知怎地,我突然想到了伊人。
「不要看我的脸,你得看我的胳膊,我的右臂上,有一颗朱砂痣。」
「记住了吗?」
呜哥儿用力点了点头。
他说晚上总是做噩梦,所以我亲手做了一个引南弦。
我说下次见面送给他,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做噩梦啦。
可没想到,那天回来,伊人突然缠着想和我爬树玩。
我拜托她假扮我那么多次,她只能一个人孤伶伶呆在深宫里。
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我实在不忍拒绝。
可她却把我从树上推了下来。
我摔破了脑袋,臂上的朱砂痣,也被人剜掉了。
再醒来时,我就失忆了。
我穿着伊人的装束,她穿着公主的服装。
自然,我就变成了伊人。
她成了真正的公主。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如果是真的,我祈求让它变成一场梦境。
一定是因为引南柯不在身边,所以我才做了这么苦涩的梦。
梦里太痛,我不愿醒来了。
20
他血屠南桉,我不可能原谅他的。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脸憔悴的乌落寒。
他竟瘦了这么多。
我悄声说,「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小男孩。」
他的眼里燃起希冀,将我的手背再次贴紧他的额头。
「他叫沈栀昂,是我的阿栀哥哥。」
「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若他死了,我绝不独活。」
他眼里的光亮,一分分地熄了下去。
就像我的手,还一直静静地背躺在他的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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