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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山脚。
他怎么还没来？
苏若烟站在山下，仰目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层层阶梯，目露忧色。
眼看就要日落，可那与自己相约见面的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轰隆！”
天边忽然一阵巨响，苏若烟抬眼就看珈蓝寺上乌云蔽日，一道煞白的闪电将天空拉开了一道长口。
她心底莫名一慌，顾不上太多，忙飞奔而上闯入寺中。
寺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往日从不停歇的念经声不见，庭院空荡的吓人。
苏若烟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她匆忙赶往贺岁玄住的院子。
院中寂静非常，她急急推门上前，忽然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苏若烟发现自己被人绑在祭坛之上。
而她等了许久的贺岁玄，此刻竟穿着只有方丈才能穿的佛门圣僧袈裟，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贺岁玄。”
苏若烟看他无事，心底石头落下，复问：“不是说好我们今日在山脚下见面，你为何没来？你怎么穿着和尚的衣服？你的头发……”
苏若烟不明白，贺岁玄只是被佛门抚养长大，并非佛门弟子，为何今日却一副和尚打扮？
贺岁玄来至她面前，一双眼眸若夜星，气质如月。
他没有回答，只问：“是你做的？”
苏若烟一怔，满目不解：“什么？”
贺岁玄看着她，满目复杂。
这时，他身后的老僧常慧厉声冷喝：“你骗贺岁玄下山，火烧我珈蓝寺，杀害老方丈，竟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若烟一惊，看向贺岁玄变得寒澈的双眸，急道：“不是我做的！贺岁玄，你信我！”
贺岁玄面若寒霜：“珈蓝寺那么多条人命，你要我如何信你！”
苏若烟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是曾说与人相交，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何不信我？”
贺岁玄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我如今已是出家之人，只信佛言。”
苏若烟听罢，眼眶倏然发红，只觉心底某处狠狠一痛。
“所以，你之前是骗我？”
还没等贺岁玄回答，他身后常慧赶忙上前，挡住了苏若烟的身影。
“你先去处理方丈的后事，这里交给我。”
贺岁玄只迟疑了一瞬，便面色不改，决然离开。
他若信她，又如何对得起将自己一手抚养长大，却死于非命的方丈大师。
苏若烟看着他背影渐远，眼中星芒渐渐熄灭：“贺岁玄，你不是总说佛家普度众生，你现在当了和尚，却骗了我……”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
苏若烟闭上眼，脑中全是他们的曾经。
过往有多美好，现在想起就又多讽刺。
“常慧大师，方丈大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骗了我啊，为何你们佛门却要他为僧呢？”苏若烟哑声问着。
常慧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问，冷漠回答：“佛门度一切苦厄，入了佛门，之前种种犹如前世，你罪孽深重，当入狱塔，赎尽罪孽。”
话落，武僧便压着苏若烟，将她送往狱塔。
“你为何不信我……！”
苏若烟委屈不甘的呼唤声骤然响起，贺岁玄踏出殿门的脚步一顿。
第二章 为祸
狱塔。
塔内又冷又暗，只有一扇小窗，露出一轮残缺的月亮。
苏若烟窝在角落，明明身上没有半点伤，却浑身发痛。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狱塔之中待了多少日了。
整个人浑噩无比，每日就望着那扇不曾打开的门，等着贺岁玄前来。
小窗外，夜色深沉，唯一一轮残月照着大地。
苏若烟抬头看着，呢喃着：“月儿，你快些圆吧……”
只要月圆，贺岁玄就会来了……
那时候，自己便能见到他了。
苏若烟疲惫的眼中蒙上层期待。
珈蓝寺的规矩，每月十五月圆，方丈就会来这狱塔诵经超度。
这也是佛门狱塔存在的意义：尝尽苦痛，立地成佛。
而苏若烟记得，那日被押进狱塔之前，听到了那武僧说贺岁玄接替了方丈之位。
终于，几日后月圆了。
贺岁玄，也来了。
苏若烟看着盘坐在地上闭目诵经的贺岁玄，一双眼直直盯着，一眨不眨。
可他从进来到现在，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苏若烟心中一片苦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念，一个看。
许久，木鱼声嘎止，贺岁玄起身正要离开。
苏若烟忙喊住他，再一次想要解释：“贺岁玄……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闻言，贺岁玄转过身，他眸光清冷，却带着厌恶与憎恨。
苏若烟对上他的视线，看清那里面的情绪，心像被人打了一拳，闷疼不已。
贺岁玄无视了她的痛苦，沉声冷道：“你作恶多端，背负人命，还敢狡辩！”
苏若烟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曾言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那你说说我为何要火烧珈蓝寺？又是什么因让我做出这样的恶果？”
贺岁玄漆黑的瞳仁中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开口却是无情：“所以，你承认了是你做的。”
他目光灼灼，烧的苏若烟满心痛苦。
见她不再说话，贺岁玄揽着袈裟转身走远。
苏若烟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视线被泪雾所遮，心口阵阵发疼。
她张着干裂的唇，冲着贺岁玄最后一次说：“我当真从未骗你……”
贺岁玄背影一僵，最终也只是迈开步子，很快出了狱塔。
门再一次合上，苏若烟看着再次变得寂静黑暗的狱塔，无力跌坐在地。
静室，木鱼声一阵阵响起。
贺岁玄看着眼前经文，脑海中苏若烟满身狼狈的模样不断浮现，木鱼声时时杂乱。
“你是不是又被那女子骗了？”常慧大声呵斥，拿出老方丈留下的佛珠递到他跟前。
“方丈圆寂之时虽未收你入门，但你确是他徒。他虽不能说是因你而死，却也是被那女子所杀，你莫要心软。”
贺岁玄眸中一暗，是啊，她杀了那么多人，满身罪孽且不知悔改，他岂能动怜悯之心。
他接过那串方丈大师曾用的佛珠，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一个小沙弥慌忙跑进门：“不好了，方丈，狱塔的困阵突然被破坏，里面困住的人都跑了！”
闻言，贺岁玄心中一紧，忙赶往狱塔。
只是待他赶到，塔里已是空空荡荡，苏若烟果然已经不在。
常慧大怒：“狱塔的困阵上百年未曾有过差错，怎么会突然出事？可看清那困阵是何人所破？”
看守狱塔的僧人皆是摇头。
而贺岁玄看着从苏若烟的牢房中蔓延出来的术法痕迹，双眸逐渐寒凉。
从前他只跟苏若烟说过这狱塔的困阵该如何解除！
贺岁玄死死捏紧了手中佛珠。
果然，他不该信她！
第三章 诛杀恶女
巫山清极洞。
苏若烟坐在冰凉的玄玉床上，靠着石壁冲眼前之人虚弱一笑：“姑姑。”
姑姑一边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脏黑，一边说：“早同你说过，不要信这世间男子的甜言蜜语，你偏不信，现在可长教训了？”
想到贺岁玄，苏若烟心头涩涩发苦。
她至今不愿相信贺岁玄真对自己如此狠心。
只是如今她被姑姑救出，想必他更不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苏若烟好一会儿才说：“姑姑，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狱塔，必须回去拿。”
姑姑什么没见过，自然不会被她蒙蔽。
“你丢了什么，姑姑帮你找回来。就怕你是还想去找他吧？你还想骗我。”
说着，姑姑侧过身投洗着丝绢。
苏若烟看着她的侧脸，强撑着抬起手在她后脖上昏穴用力一点。
姑姑立马晕了过去，丝绢掉进水中。
苏若烟小心将她扶回床上，轻轻地说：“姑姑，我没骗你，我弄丢了心。”
说完，她在清极洞外施了保护咒，这才离开。
珈蓝寺。
天空满是晴云，苏若烟一袭白衣闪身而入。
然刚至门口，便听堂内常慧含着怒意的声音。
“这次绝对要立时诛杀那恶女，我佛慈悲为怀，亦有金刚之怒，留她在世上，只会造成更多祸患！”
屋内沉默良久，她不由屏息。
却听贺岁玄冷声回答：“再遇见她，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苏若烟身形一怔，心头阵阵发寒，冰冷刺骨。
明明他曾说，为了她，他可以不要命，不入佛门。
可是如今，他已入佛门，更是要她的命。
苏若烟攥紧了手，眸中的痛楚像是快要溢出来。
常慧满意离开，贺岁玄便在榻上打坐。
一阵白光闪过，贺岁玄忽然浑身动弹不得。
他猛地睁眼，便见苏若烟站在他跟前。
“你还敢回来！”
苏若烟听出他话中冷意，却一言不发，走至他身前，俯身定定望着他。
四目相对，贺岁玄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解开！”
苏若烟却没听，她抬手抚上他的脸，轻声低问：“贺岁玄，我本不该回来的，可我还是回来了。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贺岁玄没有说话。
苏若烟手指抚上他蹙紧的眉心，无声叹息：“我只想同你解释，即使我明知，你不会信我。”
贺岁玄一惊，脸色铁青，刚要叱问，却听苏若烟说。
“贺岁玄，你说你是出家人只信佛，你可知，你就是我的佛。”
她看着他，眼尾发红：“我信你，可你骗我，不信我，还要杀我！”
苏若烟只觉心里丝丝渗着血，语气抑制不住的委屈：“姑姑说有仇就要报，你既想成佛，那我便让你永远当不了佛！”
等她报复完，就跟着姑姑永居巫山，再也不来这凡世了！
反正，他也不信她，还骗她……
可她这般想着，仍觉喉咙堵得慌，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贺岁玄心却一颤，意识到了什么：“住手，否则我定杀了你！”
他的眼中满是嫌弃与厌恶，苏若烟看的心如刀割。
她撕下僧袍一角，蒙住他的眼睛。
看不到，她便也不会畏怯，亦不会停下了。
苏若烟抛弃杂念，狠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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