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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心微蹙，看都不看我一眼，随意挥了挥手，敷衍地示意我开始。
我回忆了一下我的剧本，是第十六幕，讲的是女主穿越到古代女扮男装成为一名大理寺文吏，跟着男主办案的剧情。
我脱口而出：「雪里梅向来是剥开人的脸皮，让血液溅在死者青白的尸体上，制造这种雪里红梅的恐怖死相，他手法精细，死者浑身上下除了面皮不会有别的伤口。」
「可是这人脸上的伤口粗糙，身上遍布瘀痕，绝不可能是雪里梅动的手！」
面前明明没有人，我却已经入了戏，对着空气不断做出反应，说出自己的台词。
短短几分钟，我已经说了几百字，不用看剧本我也知道一字不差。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乔妍张大的嘴里几乎可以塞下鸡蛋。
孙导的表情也认真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已经完全凝视在了我身上，表情微讶。
十分钟到了，我的剧情也结束了，对着孙导鞠了一躬就打算下场。
孙导却叫住了我：「你不是丢了剧本？怎么会背得这么熟练？」
他看了一眼沈艳茹，似乎在怀疑她配合我做戏，就为了刷印象分。
我有些烦，这个孙导实在是有点太武断了，总是没有证据就瞎怀疑。
名导怎么了，我又不是求着他非上他的戏不可。
于是我态度也冷了下来：「我打小学医，指头长那么厚的医书不知道背了多少，区区几页的剧本扫一眼还记不下来吗？」
我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一边的经纪人都惊了，疯狂冲我使着眼色。
弹幕里的医学生为我正名：「我证明是真的，我们的书都恨不得能拎起来砸死人，对比起来这点剧本真不算什么。」
「不过我看一遍也是记不住的，鹿璐可能就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奇才吧，羡慕死了，这种体质给我多好，我就不用发愁期末考了。」
「有一说一，现在鹿姐干出什么我都不奇怪了，她连孙导的面子都不卖哎！」
「做戏罢了，什么剧本丢了，我看就是为了立人设给孙导留一个深刻的印象，要不要脸？！」
「学医？」孙导有些惊讶，「我看你演戏很有灵气，你不是学表演的？」
「不是，」我昂首挺胸，「我是杏林山第三十八代传人！」
「杏林山？」孙导陷入沉思，「……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张影帝的腿是不是你师傅治好的？」
我点点头：「没错，当年他出车祸瘫痪，就是我师父扎针救回来的。」
「我靠我靠我靠，原来影帝当时是她师傅救的，我一直是以为去国外疗养好起来的。」
「怪不得鹿姐能治溺水和腰疼，原来她这么有来头啊。」
「我好羞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人设来着，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太没见识了……」
「不是，她说你们就信，能不能动动脑子啊，娱乐圈有什么实话？」
「不是的，影帝当时都被医院下瘫痪诊断书了，那时候他寻死还上过新闻，可以查到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好了，还参演了动作电影，楼上无知就别出来现眼了哈！」
孙导猛地站了起来，激动道：「你师父后来就再也没有出过山了，你——鹿小姐，请问你也会扎针吗？」
我点点头：「当然了，师傅说我已经青出于蓝了。」
孙导急忙走下来，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道：「鹿小姐，我偏头痛特别严重，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看了无数医生也找不到好方法，这个头疼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我甚至无法导整场戏，能不能麻烦你——」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又不是圣母，刚才他那么奚落我，我干吗要帮他。
大概是领会到了我的意思，孙导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刚才是我不好，我头疼得烦躁，有些事情没有考虑清楚就胡说八道，还请鹿小姐不要介意，我在这给您道歉了。」
全场哗然。
孙导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什么时候跟人道过歉？！
尤其是乔妍，她刚才自以为拿稳了角色，现在出现这样的反转，她嘴唇都快咬破了，表情管理也控制不了了，满脸嫉恨地看着我。
「鹿璐，你就帮孙导看看吧，他人挺好的，只不过最近实在是被头疼折磨得脾气都变了。」
沈艳茹在一边说情。
我叹了口气，指着一边的凳子：「去趴着吧，我先给你把把脉。」
孙导二话没说就过去，把手腕露了出来。
我把完脉又捏了捏他头上的穴位：「是不是一到晚上和阴天就疼得特别厉害，一抽一抽的，还伴有恶心反胃、失眠的症状？」
「对！」孙导连连点头，眼睛发亮。
我面无表情按住他的头：「你是自身饮食起居不当，没有做好保暖，应该是长期洗头发后不吹或者是吹了冷风导致风寒邪气侵入，堵塞头部脉络，导致清阳之气受阻，气血凝滞不通。」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我给你疏通一下经脉就不会再疼了。」
我正要下针，孙导的助理却站了出来：「等等，鹿小姐，这可是往头上下针，你有把握吗？」
乔妍一看有人跟我唱反调，也帮腔道：「是啊，前几次扎腰扎屁股的还行，这可是头，万一扎坏了怎么办？」
她劝道：「孙导，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乔妍万万看不得我搭上孙导这条线，急得都顾不得摄像头了。
孙导却挥了挥手：「我自己做决定，你们不要耽误鹿小姐的治疗，鹿小姐，您下针吧。」
我取出金针，消毒后慢慢扎入孙导后颈的风池穴，慢慢捻动下针。
「我感觉好酸！」孙导眼角逼出泪花，「鹿小姐，这是什么穴位？」
「风池穴，你的偏头痛是风邪所致，针灸风池穴不仅可以改善偏头痛，还可以缓解眼部、颈部疲劳，失眠等症状。」
针扎在风池穴上，我又用手给他按摩太冲穴和风府穴。
慢慢地，孙导一直紧皱的眉头无意识地松开了，眼睛也逐渐闭上，舒缓地躺在了椅子上。
没过几分钟，他居然打起呼来。
这人还扎着针呢，居然睡着了！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孙导的助理尤其难以置信：「孙导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睡了，这几天他头疼得特别严重，居然——」
「他精神衰弱，平时休息的时候有风吹草动都会醒，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睡着啊？！」
那边孙导已经躺在椅子上睡沉了，完全看不出他说的模样。
我朝他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继续下针。
十分钟后，我把金针慢慢抽了出来，拍拍孙导肩膀。
「好了，起来吧。」
孙导这才惊醒，茫然道：「我刚才——我刚才睡着了？」
随即他面色一变，惊喜地摸上脑袋：「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他抬起头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眼里甚至有些泛红：「鹿小姐，你真是神了，你不知道这个头疼把我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我有时候、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
「我去过多少医院，吃的药堆起来都能有一袋子了，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您真是妙手回春！」
他站起来深深朝我鞠了一躬：「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孙导的助理也走过来，对我抱歉道：「鹿小姐，我刚才也是太担心孙导了，您别介意，他这个毛病有两三年了，最近状况尤其不好，真的多亏您。」
我摆了摆手：「医者仁心，应该的。」
「我傻了，我真的傻了，这不是生活类综艺吗，这是中医安利节目吧？」
「鹿璐出不出诊啊，我爸偏头疼也特别厉害，好几年了，真的希望她能给治一下。」
「拜托这都是剧本好不好，孙庆楠肯定跟这个鹿璐有什么关系，不然怎么会这么给她铺路啊，恶心死了。」
「狗屁，孙导是什么人，人家在国际上都拿过最佳导演奖的，想捧谁还需要用这种手段？人家哪部戏的女一号不大红大紫的？」
「乔妍粉丝鉴定完毕，你家主子痔疮治好了，又把你放出来了？」
「姐姐看我，鹿姐牛逼，你就是我的神！！！！艾特鹿璐」
乔妍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手里的剧本都被揉皱了，她忍不住上前问孙导：「孙导，那我的角色，您之前答应我去试镜的！」
孙导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经找到适合的女主角了，你不用来了。」
「就她，她哪里比得上我？！」这么多天乔妍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撕破了脸指向我。
「她就是一十八线糊咖，她有什么代表作吗？！」
「只会炒作而已！！！」
乔妍眼珠子都红了，死死盯住我。
我嘴角扯出一丝笑。
「代表作？我有啊，还是咱俩主演的。」
乔妍一愣：「什么？」
我拿出手机，点开粉丝给我们制作的鬼畜视频：「……我看你好像有痔疮，赶紧去割了吧，不然得挺遭罪的。」
「痔疮痔疮痔疮……」
「你他妈能别再提痔疮了吗？！」乔妍彻底崩溃了，伸手就要来抢我的手机。
我微笑着躲开：「你有工夫去偷别人的剧本，不如把心思放在割痔疮上，我看你的痔疮已经上移，扩散到脑子里了，压迫了你的脑神经，看看你脑子都不清醒了。」
乔妍闻言一窒，歇斯底里地朝我冲过来：
「我杀了你——」
我一闪身，她直接扑到了摄像机面前，狠狠一头撞到了摄像机，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05
综艺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五百多万粉丝。
孙导向我发来了新剧的邀约，我出去就要马上进组了。
经纪人乐得嘴角差点儿咧到了后脑勺，把我当祖宗似的供起来了。
我有了规模庞大的粉丝团，叫鹿璐的病患们。
粉丝们天天在群里开玩笑：「啊，我被姐姐美晕了，需要姐姐扎针才能起来！」
乔妍也收获了巨大的黑粉团，叫做……痔疮团，天天在乔妍微博底下评论催她去割痔疮，乔妍的人设塌成了渣渣，再也翻不了身了。
不拍戏的时候，我还是会出去接诊，有时候会被病人认出来，拉着我签名合照。
时间就这么过去，慢慢地我已经成了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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