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医保局破解“种牙贵”难题：单颗总价不超4500元，集采提速对企业影响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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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季媛媛 上海报道

9月8日，国家医疗保障局发布《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指出，综合群众、医疗机构、专业人士等各方意见，最终将三级公立医院种植牙医疗服务部分的价格调控目标确定为4500元。

按照《通知》要求，各省级医疗保障部门在种植体集采、牙冠竞价的结果产生后，进一步合并制定并公开本地区种植牙全流程价格调控目标（含种植体、牙冠、医疗服务）。通过对构成种植牙费用3个部分的综合施策，群众种牙费用负担将会有效下降。

针对此次种植牙集采的指导价格，有证券机构医药行业首席分析师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对于国内口腔医疗企业，建议是借助政策利好，加速国产升级。目前，国内种植牙市场，核心种植体被外资垄断，国产化率低，庞大的蓝海市场缺少国内竞争者填补市场空白。随着种植牙技术逐步普及，国内进口垄断的现状将被打破，国产种植牙企业有望夺回价格话语权，加速口腔医疗行业上游——口腔医疗器械的国产化进程。

“种植牙集采后，公立医院如何改革种植牙医疗服务价格也十分重要。从医保局此次公布的指导价格来看，4500元每颗并不包括种植体和牙冠等耗材。”该分析师称，集采的难点不仅在于降低耗材价格，还包括优质医疗服务的提供、牙科医生的培养等方面。从整体市场看来，此次的动作也意味着国家开始全面着手解决“种牙贵”难题。后续不仅会通过集采对种植体进行“灵魂砍价”，还会进一步规范医疗服务价格和收费等，同步推进以期达到标本兼治的目标。

限价能否改变“暴利”现实？

口腔种植是缺牙修复的重要方式，与固定义齿、可摘义齿等常规修复方式相比，种植牙的功能、结构、外观更接近天然牙。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我国种植牙需求连续呈现两位数高速增长。同时，该领域收费不规范、费用负担重等问题也日益成为民生痛点之一，群众对口腔种植“天价收费”、宣传虚假补贴、用低价广告欺骗患者、用“好处费”“介绍费”买卖客源等问题反映强烈。

口腔种植的费用大致分为种植体、牙冠和医疗服务三个部分。根据《通知》，种植体、牙冠两个部分的价格需要通过集中采购和竞价挂网产生，故而《通知》没有人为设定具体量化目标。目前，公立医疗机构采购高端品牌种植体的价格为4000元-6000元每套，其他种植体为2000元-3500元每套，流通过程存在价格虚高空间，集中采购后价格会有不同程度下降。公立医疗机构从第三方加工厂采购的牙冠大多为1000多元，自制牙冠价格更高，竞价挂网后也会有一定程度下降。

医疗服务部分的费用占种植牙整体费用比重较高，根据近期全国范围内登记调查的初步结果显示，以各省份公立医疗机构单颗常规种植为例，医疗服务部分的平均费用超过6000元，一些省市费用甚至超过9000元，已成为种牙贵的重要原因之一。医疗服务费用偏高的原因多样，既有项目设置不合理、过度分解，也有定价过高、巧立名目乱收费等。

国海证券调研数据表明，口腔医院采购种植体的进货价中，一颗国产品牌种植牙约400元-600元，韩国品牌约500元-800元，欧美品牌约1600元-3000元。但在被装进患者嘴里后，一颗种植牙的价格能够涨至6000元-20000元。

从上市口腔医疗企业发布的财报来看，在种植牙的“暴利”生意之下，口腔医疗企业也实现较好增长。根据通策医疗2021财报，公司全年实现营收27.81亿元，同比增长33.19%；时代天使2021年全年收入达到12.72亿元，同比增长55.7%；现代牙科集团2021年度营业收入达到29.55亿港元，同比增长34.90％。而瑞尔集团此前招股书数据也披露，2019财年、2020财年和2021财年，瑞尔集团的收入分别为10.80亿元、11.00亿元和15.15亿元，连续三年实现同比增长。

在谈及“种牙贵”、口腔种植为暴利的原因时，可恩口腔医疗集团总院长亓庆国曾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介绍，到目前为止还有人说镶牙、口腔种植、正畸是暴利……其实，他们仅仅把耗材和加工费作为唯一的成本，觉得收费和成本差距非常大，因此就认定该行业是暴利行业。其实这是一个误解，但这种误解在社会上普遍存在，这是造成整个行业浮躁和野蛮生长的最主要的原因。

而为了改变这一野蛮生长的现状，近年来，随着政策监管不断完善，企业创新能力不断提升，产业规模快速增长，集采逐渐走向制度化、常态化。业内人士认为，集采有利于发挥规模采购优势，挤出医疗耗材、医药等价格虚高的水分，一定程度降低采购成本；集采可以砍掉中间商，大幅压缩流通环节，优化供应链条；此外，集采还能够推动国产药械高质量发展，行业格局重塑，惠及更多患者。

国家医疗保障局方面也表示，种植牙集采将强调医疗服务价格以政府调控为主，强化公立医院价格的公益性和“锚”的作用。具体而言：

一是规范整合口腔种植价格项目。国家医保局将出台细则，指导地方以公立医疗机构为重点，统一可收费的项目，整合拆分过细的项目，去除不合理的项目。

二是整体调控口腔种植的医疗服务价格。《通知》要求，单颗常规种植牙医疗服务部分的总价原则上不超过4500元。地方将围绕如何实现这一目标，针对性地设计治理方案、制定项目价格、监管医院收费，避免医疗服务价格治理就项目论项目，出现“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情况。

三是强化公立医疗机构价格的公益性和“锚”的作用。在口腔种植领域，相当一部分公立医疗机构价格高于民营医疗机构。《通知》要求各地坚持公益性原则，降低公立医疗机构种植体植入费、牙冠置入费、植骨手术费等价格，进而发挥对市场的参照作用，引导民营医疗机构按照符合竞争规律和群众预期的水平，制定合理价格。

企业如何理顺集采工作

多个省市已经开始陆续宣布贯彻落实九部委《关于印发2022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要求，配合口腔种植医疗服务和耗材收费专项治理，为后续实施种植体集中带量采购、规范口腔种植医疗服务价格项目和收费等工作奠定坚实基础。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江西省南昌市医保局官网于8月11日发布了《关于开展口腔种植收费和医疗服务价格调查登记工作的通告》，明确指出根据国家医疗保障局等九部委《关于印发2022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和国家医疗保障局《关于开展口腔种植收费和医疗服务价格调查登记工作的通知》要求,按照省医疗保障局工作部署,决定开展口腔种植收费和医疗服务价格调查登记工作。

这也是因为，开展种植牙集采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CIC灼识咨询合伙人王文华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等表示，一般来说，集采是针对已经纳入医保的品种，如药品和器械耗材。但截至目前，医保基金尚未覆盖种植牙项目，种植牙集采属于医保外集采，因此，医保局探索新的集采模式具有一定的难度，且需要一定的时间。另外，以往集采的主体通常是公立医院，而种植牙耗材的消耗主体主要是民营医院，这也加剧了种植牙集采的难度。

后续，如何改革种植牙项目的收费问题、企业如何理顺集采工作，王文华也提出了三点建议：

首先，要理顺口腔种植收费的价格。口腔种植服务涉及多个收费环节，包含医疗服务价格、种植体系统价格、牙冠产品价格和加工服务收费等，理清不同环节的价格可以更好地制定集采方案。国家医保局决定全面开展口腔种植收费和医疗服务价格调查登记工作，为后续治理种植牙收费奠定了基础。

其次，如何确保顺利报量也是一个关键问题。种植牙市场以民营医院或诊所为主，公立医院市场占比较小。如何有效地让民营医院或诊所积极参与到集采中来，积极配合报量，是集采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最后，种植牙集采后，公立医院如何改革医疗服务价格也十分重要。如果公立医院的医疗服务价格在集采后没有改革到位，那么可能会面临着医院病人增多、医生工作量增大，但医院的收入不变甚至减少，进而导致公立医院医生资源的流失的情况。

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单颗牙常规种植医疗服务费用的调控目标，医保局此次也旗帜鲜明地表示，将把医疗质量与价格调控水平挂钩，鼓励“按质论价、质价相符、优质优价”，通过提升医疗服务质量获得更多回报。例如，国家口腔医学中心和口腔种植专业列入国家临床重点专科的医疗机构承担了更多的复杂种植任务，可以放宽调控目标。

回顾性研究表明，目前口腔种植成功率平均在95%左右，允许对种植成功率更高（例如种植1年的种植体持续存留率达到97%以上）的医疗机构按10%的比例放宽调控目标，引导医疗机构更多聚焦提升医疗质量，主动公布种植成功率等医疗质量信息，便于患者根据自身需要选择更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此外，也有业内人士指出，在指导价格明确的前提下，种植牙产业链将加速洗牌。前不久，“牙茅”通策医疗相关人士在回应种植牙集采对企业影响时表示，“我们认为种植牙集采对于公司产品销量和利润不会有影响。现在的做法都是打包的方式，选择的不是很主流的品牌，市场不愿意做。”对于公司产品若进入集采是否会大幅压降利润，该人士称，“问题在于集采的产品有没有人选。另外，进入集采的产品影不影响高端（产品）也是个问号，我们认为不影响，毕竟客户是分层的。”对于此次价格调控，通策医疗相关人士指出，该文件对公司利好，服务费价格比此前市场预期的价格好，之前市场预期在2000-3000元。后续还会出台耗材（价格调控），对公司没影响，耗材跟公司没关系。

9月7日，美亚光电在回复投资者提问时表示，国家关于种植牙等项目集采政策的推进，未来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高端口腔服务的费用。从客观上来说，高端服务费用下降会带来行业需求的快速增长，进而推动相关关键设备的需求增加。

如此，这些市场关注的企业将会迎来怎样的格局改变，除了看最终的集采情况外，关键还要看企业的决心与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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